2012年4月26日 星期四

努力不一定會成功

小學老師總是跟大家說,只要肯努力,最後一定會成功。真的是這樣嗎?

張愛鈴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家,她的一篇小說"手",數十年來總是像千百斤重的鐵錘吊在腦海裡的某個角落搖擺撞擊。故事內容敘述民國初年一間女子學堂,學生幾乎都是來自城裡富裕的家庭,只有一個女孩來自偏遠的鄉下。爸爸是作染布料的,媽媽早就過世。過世前女孩到城裡拜託大夫到家裡幫媽媽看病,大夫說要先付錢才願意過去看病,小女孩家裡沒錢,大夫不願過去看病,媽媽就這樣病死了。小女孩下面還有弟弟妹妹,爸爸努力湊錢讓小女孩到城裡唸書,希望小女孩回來教自己的弟弟妹妹,大家將來能過好一點的生活。

小女孩在學校非常用功,可是成績怎麼也跟不上其她城裡的同學。英文課對她來說特別吃力,每個英文單字都必須套個中文發音,school叫思庫兒,book叫布克,pencil叫朋索兒。老師覺得她資質低劣,所以不喜歡她,在課堂上總是辱罵她,處罰她。同學覺得她土氣,所以也沒人願意跟她在一起。小女孩放寒暑假在家裡必需幫爸爸作染布的工作,開學到學校,從手掌到胳膊有時染成深紅色,老師嫌惡地説,那是殺人魔的手。有時染成黑色,老師要她天天在洗手台用刷子猛刷那雙黑手。縣督導到學校巡視時,她被指示留在教室不准出去,因為那雙黑手,她不能跟其她女孩到操場歡迎縣督導。

小女孩成績一學期比一學期差,身體越來越消瘦,儘管她一學期比一學期還用心。寒冷的冬夜自己窩在廁所努力唸書,成績還是很差。最後老師通知小女孩的爸爸把女孩帶回家去。離開學校那天,因為沒錢買車票,爸爸自己拖著牛板車從鄉下到學校接小女孩,兩人孤獨離開學校,沒人向小女孩説聲再見。

小女孩很認命,不怨天尤人,總覺得自己不夠好,所以要更努力。不管老師怎麼譏笑辱罵,同學如何鄙視,小女孩總是用憨厚的「喝,喝,喝」笑聲作回應。流著淚述說媽媽因為沒錢看病才過世時,也是不時「喝,喝,喝」地苦笑著。

在三重教書的時候,有一年暑假,國中部二年甲班的導師必須到成功嶺受訓,教務主任問我能不能幫這位導師帶暑期輔導的課,我說沒問題。

國中部的學生很好帶,不像職業部的高中生那麼皮。班上有個小男生特別引起我的注意,個頭很小,瘦瘦的,但臉圓圓滾滾,我總覺得那是水腫而不是胖。小男生很安靜,很乖巧,幾乎沒聽過他説話,下課時間其他小孩子吵吵鬧鬧,他卻總是一人留在座位,沒人理他。有時幾個調皮的同學過來作弄他,他一點也不反擊,甚至根本沒什麼反應。小男生的眼神常常空洞茫然,有時覺得他向前眺望一個別人看不見的國度。

幾次隨堂測驗後我發現小男孩有很嚴重的學習障礙;他不是"寫"中文字,而是像外國人一樣"畫"中文字。考數學,有幾題就錯幾題。考英文單字,從沒拼對過一個單字。我從來不會因為學生學習成績不理想而生氣過,但是國中部是以考試升學為導向的學校,我很擔心,小男生這麼特別的成績,怎麼在以升學為前提,打罵為唯一手段的學校生存呢?每一科成績都這麼不理想,其他科目的老師怎麼處罰他呢?

中午午睡時間,學生全部趴在書桌睡覺休息,可是小男孩自己一人靜靜地拿水桶和拖把拖教室和走廊的地板。連續三天都是這樣,第三天時我有點生氣,是誰排這樣的勤務,怎麼中午大家睡覺時,總是小男孩一人在拖地板。我拿了另外一支拖把,跟小男孩一起拖地板。午睡後,我找分配勤務的服務股長過來談,一開始我認定是服務股長自己作這樣的分配,所以劈頭就數落他怎麼可以欺負同學,讓同樣一個人天天拖地板。

「老師,這個不是我決定的」服務股長滿懷委屈的眼神,強忍著眼淚。

這時我才瞬間明白,難道是他們導師的決定?導師可能認為:成績這麼差的學生,鐵定是沒救了,其他學生休息足了,睡飽了才能好好拼成績,這麼差的學生休不休息都無所謂,反正不會有好成績!

我跟全班同學説,從明天開始,每天的服務生要負責中午拖地板。

學校規定每天都有小測驗,分數不理想的放學後要留校自修,小男生想當然爾每天下午放學後都坐在教室裡,他靜靜坐在那裡,直直眺望那個我很想一窺究竟的神秘國度。我後來跟小男生説,老師絕對沒有因為他成績不好而不高興,但是老師必須公平對待每位同學,如果測驗成績不好,當然跟其他人一樣要留校,但是留下來的時間我希望他能背下兩個英文單字,或是做對一題數學題,或是只背兩題歷史題或地理題目,答對就可以馬上回家。小男生只是乖順地説「好」。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我發現他不但有學習的障礙,他的感情世界是封閉的,我從來沒看過他有任何喜怒哀樂的情感發洩。對很多人來説,背兩個單字是何等簡單的任務,但是對小男生來説,花一個小時不見得能把兩個英文單字正確拼出來。

聽班上學生説,小男生每次被數學老師打得很慘,因為每次測驗都是零分。但是每次小男生不管怎麼被毒打總是面無表情,老師不管怎麼狠揍毒罵,他總像一塊木頭似的動也不動,眼神?喔,那眼神就像廟裡佛像的眼神,他總是用好像慈悲關愛的眼神看著發狂的數學老師,這種眼神總是讓數學老師更抓狂,下手更重。

我當然氣那個數學老師,難道他不知道小男生有學習障礙?難道他不知道小男生數學考零分是正常的?難道他不知道毒打小男生除了讓他的獸性有得發洩外,於事無補?我更氣自己,因為在這種體制下完全無能為力,無法幫小男生任何忙。

每個禮拜我在小男生的週記裡寫了一堆東西幫他打打氣,跟他説老師喜歡他,因為他很乖巧,跟他説要原諒粗暴的老師,要原諒不友善的同學,跟他寫説老師高中時數學也考過零分,現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其實真的不指望他看得懂我寫的內容。

每個禮拜小男生在週記裡吃力地畫兩三行中文字,用的是一種密碼似的語言,我始終沒解碼出他想跟我説什麼。很多組合字中文字典裡絕對找不到。我總假設自己看得懂他要表達的意思,然後針對這個假設寫一大堆東西回應的話。

星期六發回週記時,小男生總是面無表情拿回他的週記本,回到座位馬上放進書包裡,又繼續暸望遠方不可知的世界。

很快暑假就要結束了。輔導課最後那天中午在教室吃便當的時候,教室前門突然有個三十幾歲的女士探頭進來問前排的學生不知道什麼事情,前排學生回頭用手指著我,我猜應該是來找我的學生家長,腦筋瞬間快速打轉,有哪個學生最近有狀況嗎?

女士微笑著走到我這裡,我停止吃便當,站起身來。

「您就是陳老師嗎?」女士非常客氣地問著

「是,是,我就是。請問您是....」

「我是XXX的媽媽啦」原來是小男生的媽媽

「陳老師,沒什麼事,我只是要來看看您,跟您説聲謝謝,謝謝您這麼關心我的小孩。我們XXX有自閉症,但是我跟我先生希望他能接受一般正常的教育,所以沒把他送去特殊的啟智學校。這幾個禮拜以來,我發現我們XXX每晚都緊緊抱著週記本睡覺,想拿過來看看到底裡面有什麼讓他覺得這麼寶貝的東西,可是只要我們一碰他的週記,他就開始大叫。後來可能怕睡著後我們會偷他的週記,所以開始藏在枕頭下。前幾天他可能忘記把週記簿放進書包就去學校,我趁機拿出來看,我看我孩子和陳老師寫的東西,我一邊看一邊哭。從小到現在,學校的老師都把我孩子當做是白痴,我是他媽媽,我知道他不是白痴,他也有感情,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帶這樣的小孩子,一路走來很辛苦,真的很辛苦。陳老師,謝謝您用心對待我的孩子,他知道您的用心,他一定知道的,要不然他不會抱著週記本睡覺。謝謝,謝謝,謝謝陳老師。」


有些人不像你我這麼幸福,只要肯努力,多少會有點成果。他們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注定不管多努力都不會有任何成功的機會。但是他們需要的不是世俗的成功;好成績,高成就,大事業。他們需要的其實只是你的一份關心。

非洲麻糬

你愛吃麻糬嗎?我還好,對麻糬沒特別的喜好,偶爾吃一塊,感覺不錯。可是自從2006年在法國發生那事件後,每次吃麻糬時,心頭上總籠罩一層烏雲........


德國電視台不少,除了國營的ZDF台之外,還有很多區域性的電視台,另外還有外資投資的電視台,像RTL, Sat1。在德國看電視,聽廣播必須繳費用,聽廣播每三個月要繳約七百塊台幣。看電視加聽廣播每三個月繳約2100台幣。負責收費用的單為叫GEZ,GEZ旗下有一大群幫它稽查的人員,他們的任務就是每天挨家挨戶按門鈴,問你家裡有沒有電視機和收音機,如果有的話就問有沒有登記繳費用。如果你説家裡沒電視機,收音機,稽查人員就説他要進屋裡看看,雖然依照法律規定可以拒絕稽查人員進入屋內,可是很多人不知道這條規定,所以大部份人乖乖讓稽查人員進到家裡。這個年代,家裡沒電視機和收音機的人真的不知道去哪裡找,所以只要稽查人員進到屋裡,接下來就是填表格,之後每三個月乖乖繳費用。費用的一部份每個月進到稽查人員的口袋,有人以稽查做正職,每個月可以賺到約台幣十萬塊!但是德國畢竟是社會福利國家,弱勢團體一定會受到特別關照,領社會救濟金或沒收入的大學生可以申請免繳費用。可惡的稽查人員知道這條規定,可是通常都故意不告知當事人。等當事人哪天突然知道自己不用繳費用,申請免繳費用後,之前白繳的錢一毛錢也不退回。

老百姓繳這麼多電視費用,聽說很多錢被拿來製作優良的電視節目,是不是真的如此,沒人知道。可是在德國真的每天都有不錯的電視節目可以看, 比較台灣的電視節目,這裡知性和教育性的節目特別多。低級嬉鬧的節目也有,可是這類節目故意被安排在深夜時段,可能是考慮到國家未來的主人翁,不想讓小朋友這麼早接觸不良的節目,學到電視裡的惡言惡行。在黃金時段播放的節目有科學的,歷史的,地理的,各國風土人情的。我很喜歡看介紹其它國家風土人情的節目,除了介紹大家都知道的國家,常常也會介紹鮮為人知的國家。


在Germersheim唸翻譯的時候,認識了來自克邁農(Cameron)的瓦樂麗.墨墨(Valeriea Momo),我們是同期的,瓦樂麗.墨墨開朗大方,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烏黑的皮膚緊緻發光,捲得一團糟的黑髮,平時穿著打扮跟你我沒什麼差別,有時穿著大紅大綠的傳統服裝來上課,粗硬的印花棉布從脖子裹到小腿,同樣的布料在頭上包裹成一公尺高的巨塔。

有天到瓦樂麗住的宿社,在她房間的書架上有一張A3大小的相片,相片裡一個大概五十歲的黑人男士坐在一張大木椅裡,光著腳,身上橫批一張豹皮,脖子掛一串像銅鈴的項鍊,仔細看,不是銅鈴,而是一種植物果實的殼。右手拿一根像特大號毛筆的東西,只是黑色的毛很長,幾乎垂到地板,左手握著一根長矛。椅子兩旁各豎立一根約兩公尺長的象牙,象牙向內彎,拱門似的罩在相片裡男生頭上。男人雙眼平靜直視前方,透露一種和詳的莊嚴。

「這是我爸爸。」瓦樂麗說

「哇,你爸爸看起來像個國王。」我本來要說看起來像酋長,可是話到唇間馬上轉成看起來像國王。

「沒錯啊,我爸真的是國王。」瓦樂麗平靜若無其事地說

「什麼! 你爸爸真的是國王,那,那你不就是公主!」

「沒錯。」瓦樂麗帶著神密的眼神,微笑著回答,隨即轉身做其它事。

原來我認識的瓦樂麗竟然是非洲某部落酋長的女兒。所以也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公主,跟歐洲傳統皇室的公主比較起來瓦樂麗自然多了,笑就笑,叫就叫,完全沒有形像的包袱。我喜歡非洲朋友直來直往的交往方式,而且我覺得當非洲朋友開心大笑時,那種笑是真的發自內心深處最真摯的開懷大笑,笑的滲透力跟張力是其他人種無法比擬的。跟著瓦樂麗偶爾跑去參加非洲人的教會團契,除了可以多認識一些朋友,其實多少有點是衝著非洲傳統食物而去的。非洲飲食對亞洲人來說很陌生,我吃了一堆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非洲美食,大部份都很油膩。非洲有種巨大的香蕉,大概有一般香蕉一倍大,不甜,沒什麼味道。瓦樂麗有時會把這種香蕉播開,用鋁箔紙包起來,像烤馬鈴藷一樣放在烤箱烤,然後帶到學校當早餐吃,她讓我試了幾次,沒什麼特別的味道。

有天瓦樂麗問我,台灣人天天都有肉可以吃嗎?我說,沒肉吃的人應該不多。她說,在她住的部落,如果先生沒肉給老婆吃,老婆可以以這個理由把先生休掉。她一個阿姨就是這樣把她先生休掉。在她的部落理,男人有責任天天提供肉給老婆吃。我說,在台灣吃肉不是大問題,很多人還刻意少吃肉,多吃蔬果。

幾天後,有次下課休息時間裡,瓦樂麗遞給我一張照片,裡面是三個黑人女孩。

「最左邊是我堂姐,你覺得怎麼樣?」瓦樂麗帶著認真的表情問我

老實說,三個女孩因為膚色都很黑,照片裡人都很小,實在無法辨識她們長相的差異,因為只看到三個黑影。

「你堂姐很漂亮啊!」哎,什麼時後才能改掉說善意謊言的壞習慣呢!

「我堂姐人很好,很懂事,很勤勞,我介紹她做你女朋友好不好?」瓦樂麗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一個黑人女朋友!我自問不會有種族歧視,可是從來沒想到要交一個黑人女朋友。

「你堂姐也在德國嗎?」

「她在克邁農,她爸爸也是國王,如果你合得來,將來結婚,她爸爸一定希望你們住在克邁農。」

瓦樂麗的意思是說:堂姐的爸爸也是某個部落的酋長,我如果取她堂姐,我就必須住在那個部落裡,夏天光著上身,冬天披塊獸皮,光著腳,在外面獵鹿,獵斑馬,大象,獅子.....不管獵什麼,反正就是每天都要帶肉回家給她堂姐﹣我老婆,吃。

「談結婚還嫌太早,不過要是有機會彼此認識做個朋友,當然是件好事,可是她不在德國,我現在也不可能飛到克邁農,不可能有任何進一步的發展。」我說得義正辭嚴, 頭頭是道,盡力跟瓦樂麗曉以大義。

「照片你留著吧,好好考慮考慮,不急。」瓦樂麗仍抱著希望。

我把照片拿回家,晚上給哈利看照片,哈利說他實在看不出來瓦樂麗堂姐的長像,太暗了。他還很認真的說:「你還是留在德國吧!在這裡想吃肉,超市裡一定買得到,你一輩子沒打獵過,到時後沒帶肉回來給老婆吃,搞不好自己倒被吃掉了!」

這段沒有開頭得戀曲馬上就劃上句點了。

1996年夏天,有天瓦樂麗問我有沒有興趣去到法國的史特勞斯堡城(Strassburg),她有個堂哥住在那裡,上次堂哥回克邁農的時後,瓦樂麗的爸媽拜託堂哥帶一個包裹給瓦樂麗。史特勞斯堡城離我住的地方不是很遠,開車一個半小時就可以到達,法國雖然離我住的地方很近,可是我還沒去過。跟瓦樂麗約好時間,我們就開車到史特勞斯堡找他堂哥。

她堂哥跟法國的太太住在窄窄的二樓公寓裡,看到我和瓦樂麗很熱情地招呼我們,又是咖啡又是甜點。之後堂哥從廚房扛著一個巨大的紙箱走出來,瓦樂麗迫不及待馬上打開紙箱,一邊驚叫一邊把紙箱內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突然她堂哥好像發現寶貝似的,沒徵求瓦樂麗的同意自己把一捆東西拿出來,那是用一種植物的葉子紮綑成的長條東西,細細長長。看到這東西,我打了一個冷顫,我不是說過我很喜歡看介紹其它國家風土人情的電視節目嘛,這時腦子裡出現一個非常非常清析的電視畫面......



節目裡介紹的是非洲克邁農這個國家,其中一段介紹原始的部落如何製造看起來像麻糬的食物。類似小米的穀物先蒸煮熟了,然後倒入直徑約七十公分,高約五十公分的石臼裡,石臼邊圍繞六個女生,裸著上身,赤著腳,脖子上披掛好幾串五顏六色的珠珠,每人手裡握著與人等高的大木杵,木頭烏黑油亮,跟女生們的膚色相互輝應。女生雙手擎著木杵,依順時鐘方向輪流舉高,下捶,舉高,下捶,動作非常快,前一根木杵剛被舉起,下一根馬上狠狠地搗下去,節奏快速流暢,印象裡台灣的山地同胞也有這種搗穀物的畫面,可是不同於山地同胞,當非洲女生把木杵舉高的那一瞬間,她們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她們朝石臼裡吐一大口口水!吐口水的節奏跟搗木頭一樣快速流暢。電視旁白解釋,偏僻落後的地方沒有人工酵素,人的口水裡有天然的酵素!


女生們搗了好一陣子後,拿出石臼裡像麵粉團似的東西,接著用一種植物的葉子包裹成食指般厚,二十公分長的長條物,再用細長的植物綑綁。最後在沸水裡煮熟。


我對別人的口水很敏感,這一段節目看得我心驚肉跳。每次想到六個非洲女生輪流朝石臼吐口水的畫面,總是夢魘再現。

現在在我面前的長條狀東西,看起來不就是電視裡看到的那種長條物嗎?那種我想都不敢想,不小心想起的時候總是腸胃扭成一團。瓦樂麗的堂哥興奮地把一條撥開,笑嘻嘻把裡面像麻糬的白色長條物扯成兩段,一段直接往自己嘴裡塞,另一段拿在我眼前,示意我也試試看。這是我這輩子面臨到最窘迫的抉擇,我只有一秒的時間決定要不要把那白白的東西往嘴裡塞,一秒雖然很短暫,但是已經長得足夠把十幾分鐘的電視畫面在腦海裡快轉一遍:六個黑人女生圍成一個圓圈,六根木杵上上下下猛搗,口水「呸!呸!呸!」直射入石臼裡.......我感到一陣暈眩,瓦樂麗帶著苦笑沒說什麼,眼神好像跟我說,你不想試就不要勉強。這種眼神更肯定我的疑惑。作夢般,迷迷茫茫把白色長條接過來,又迷迷茫茫送進嘴裡,嚼啊嚼,我覺得快窒息了,喉嚨和氣管好像塞住了,不能呼吸也不能吞嚥。使把勁才終於把那團東西壓進胃裡。我還沒回過神來,瓦樂麗的堂哥看我吃下他視為山珍海味的東西,又興沖沖撥開一條,又是扯成一半,又是把另一半拿到我面前.............我又開始暈頭轉向了!